【文玎】困江南 20-假装在东京

⭕️RPS小圈预警，张颂文×苏小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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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迄今为止的人生，太过顺风顺水，所以当失意真正降临时，我几乎立时就溃不成军。

在片场，在哥哥面前，我尚且还能提着一口气强颜欢笑。可是每天收工之后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我肉卝眼可见地迅速消瘦下来。没有绝卝食，没有跟谁赌气，真的就只是单纯对食物失去了兴趣。或者不如说，对我生活中的大部分事物都失去了兴趣。

我颧骨突出的速度甚至都引起了老大的注意，他那么忙的一个人，却还带我出去给我开小灶，往我碗里堆满小山一样的食物，说你不是最爱这家的烤肉了吗？这都快瘦脱相了，不许再减肥了。他的语气有点像哥，让我有一瞬的晃神，然后我又想起哥现在才不会关心我死活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。苦笑一下，我低头乖乖吃光碗里的肉，却在回酒店之后吐得昏天黑地。

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大，我的胃突然再也装不下太多油腻的食物了，就像我生活的饱和度，也突然被谁调低了一样，色彩褪尽，只剩了黑白。

我还是忍不住不去看哥。他似乎依然触手可及，依然儒雅风趣，笑起来时耳朵上的小痣也跟着舒展开来，亲和得像邻家哥哥一般。可是每每当我鼓足勇气想去触碰时，却发现他其实远在天边，我们之间已经横亘了难平的巨大沟壑。

不是没有努力过的。在午休的时候，候场的间隙，在片场、外景地无数次跟哥擦肩而过的刹那，我都想叫住他搭两句话，哪怕只是问问他好不好，可是我又无数次地退缩了。似乎每一次都有不得不退缩的理由——旁边有人、哥哥在忙、我今天妆造不够好看……但其实我知道，真正让我害怕的，是我叫住他之后他会做出的反应，如果他还是只露出礼貌的微笑，或者疑惑的眼神，甚而是厌恶的表情，我又该怎么办？我大概会崩溃的，而我需要在杀青之前，做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，将高启盛这个角色，这个我和哥都倾尽了无数心血的角色诠释好。这也许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。

于是日子就在这样的拖沓与纠结中过去，我的戏份已经进入后半段，我慢慢开始接受这个现实——我跟哥的缘分就到这里了，他做了选择，断了舍离，将我像毒瘤一样切割出了他的世界。也许我不该再有奢望。

可是有一天我还是崩溃了。

是个普通的黄昏，我在等着大川哥他们一起收工回酒店，无意间扭头，整看见饰演高晓晨的小朋友正举着一个脸那么大的冰淇淋，笑着冲我哥道谢。没来由地，几乎立刻就有泪从眼睑深处漫灌上来，我忍了那么久都没有哭，可此刻我躲在角落看着温柔说着不客气又揉揉小朋友头的哥哥，突然压抑着迸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啕来。

他也曾冲我这般宠溺地笑，骄傲地说着，只有我弟弟有。原来最残忍的，是明明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，却就连最视若珍宝的回忆，也要被褫夺。我在漫天的霞光中落荒而逃。我知道没机会了，我们永远地错过了。

这个世界不会好了。我也不会好了。

这样魂不守舍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两周。这一天，组里正好有几位演员同时杀青，一为送别，二为放松，剧组临时决定第二天全体歇工一天，去海边团建。我腻在床上压根儿不想去，架不住有一帮损友，最后几乎是被大川哥他们抬上大巴车的。

海还是那片海。却早都物是人非。

我心里烦，特意悄悄地远离了欢乐聒噪的人群，挑了块浅滩上的岩石一个人躺下来，看看海又望望天，一个人闷闷想着心事。海鸥成群在头顶盘旋着，海浪声一波接一波，时远时近，有斜阳暖暖洒在身上，我在海风腥咸的气味中头渐渐昏沉下去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。

等我终于在一片嘈杂的惊叫声中醒转时，海水已经没过了大半块礁石。我不知睡了多久，但刚才还裸卝露的一大片浅滩，此刻竟已完全被海水覆盖，全都不见了踪迹。而我身下的这块岩石，不知何时已经被海水分割成了一座孤岛，浪花卷着泡沫一波又一波地席卷上来，那腥咸被星星点点甩到我脸上，身上，我腾地坐起身来，完全被吓傻了。

“小玎，涨潮了，快游回来！”

远处的人群都在焦急地大喊，我看到此时大部队已经在离我最近的岸边集结，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脸。

我后悔刚才一个人走开太远，低头看一眼还在迅速上涨的潮水，伸脚试探了一下，我水性一般，根本没有胆子往回游。“我不敢！”我绝望地喊，“救我！”

我看到有几个人试探着下水，可是顶多只能游到离我几米远的岩石之上，浪越来越大，根本没法傍前。而我脚下的岩石，几分钟前还能容两三个人平躺，如今已经被海水欺近到，只能容两三个人站立了。

世界的喧嚣全都淡去了，我呆呆地站在那儿，茫然地看着脚下的海水撞击着岩石，忘了呼救。我要死在这儿了，我想。我父母养了我三十年，我还一点都没孝敬他们，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。我是家里的独子，他们二老往后怎么活呢？还有哥哥……我都还没好好跟他道个歉……我怎么竟然让自己拖了这么久……我一直以为道歉的时机重要，场景重要，天时地利人和都重要，可是现在想来，又有什么有真心重要呢？我终于明白了，可是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。

泪眼氤氲中，我似乎看到哥哥爬上了我的岩石。我一定是要死了，哥是来跟我告别的吗？我迷迷糊糊地想，神志被吓的已经不大清明。可是蓦然之间，有人替我擦去了眼泪，我的肩膀被人抓在手里狠狠摇了几下，我这才反应过来，看清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哥哥，他头发向下滴着水，正迅速往我腰上系一根救生绳，跟他自己的连在一起，身子在冬天的海水里被冻得微微发抖。

“哥……”我哇的一声哭出声来，被他制止了，他熟悉的大手紧紧攥卝住我的，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我后颈皮，看着我眼睛沉稳说道，

“不许哭，保存体力，我们必须争分夺秒。小玎，你相信哥吗？”

我使劲点头，满心满眼地望向他，他微笑一下，笃定道，“那哥一定平安带你回去。现在，听我指令，深呼吸……跳！”

TBC.